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声音,除了由动物,更多则是靠自然的力量所发出来。比如木条燃烧时的噼啪声,水珠落下时的滴答声,又或者空气穿过孔洞时的呼啸声。很多敏感的人把自然的声音当作一种很享受的音乐,但更多人却把它们听作是嘈杂的不和谐音,他们会说滂沱大雨和冰雹坠落时的声音绝不会是大珠小珠落玉盘那样的美妙。只会让人阴郁从而脾气暴躁。
有些声音则带给人类恐惧,巨浪拍岸的水声好像要拍碎一切,让人对海洋和飓风心生畏惧。而电闪雷鸣更像是上天的咆哮,不禁让人臆想那是神的愤怒,是要摧毁一切现代文明的号角。
那下雪会是什么声音?
下雪有声音吗?至细至薄的雪花纷纷飘落,有的珠绛缤纷抱住冰冷的树枝,一团一团凝结成冰晶;有的成群结队融进流动的河水,一抹一抹同化成液滴。很多人觉得那就是物理变化,怎么会有声音?
雪是最美妙的东西,雪也是能反映出人类本质的东西。它有看的见却摸不着的空灵,能化作金刚铁骨坚韧不催的刚强,以及释放出能在任何表面流淌的柔和。它们在三种形态变幻时,就像人类那样。缥缈的智慧,顽固又冷酷的本质,以及接受别人的温柔后同样反馈出来的温柔。而且每一种形态,必须是要许许多多的小雪花一起才能呈现,犹如人类必须要在团结在一起才能清楚表明这三种本质一样。
人类是会发出各种声音的。和人那么像的雪,当然有声音。
“……今天的雪,是欢喜的声音。”
一个女子的身影,站在一幢被白雪覆盖,在四周白皑皑的反光下几乎看不出轮廓的土黑色旧洋宅阳台上,静静地一动不动。
她几乎拖到脚踝的白色长发上沾满了雪片,亮晶晶得仿佛一串串水晶串珠。同样白到透明的睫毛和略略细狎的眼角也挂上了细细的珠串,就像定格画面中未干的泪珠于半空中凝固。
那个女子看起来就好像一尊雕像。如果不是她单薄的纱衣下,隆起的**间还有那么一点呼吸的起伏,真让人怀疑这个瓷白皮肤,透明长发,眼珠宛如海洋之心的女子就是摆放在阳台上的水晶雕像。
她几乎就像没穿衣服,纱衣不过是素描中勾勒身体曲线的一道炭粉。处女才有的那种胎毛似的细绒几乎就可以透过飘散的雪花从她的肩膀,鼻尖和肚腩上看到。
简直不可思议,雪下的越大,这个女子的身体就越透明,五官和身材就越明显。她美得不可方物,除了几乎没有缺点的面庞,她的乳峰柔软到被寒风一吹就微微抖动,可依旧高挺没有半点松弛。她的大腿好像润玉,腿根紧靠在一起的地方正缓缓冒出暖烟。她的下体若隐若现,就好似篝火那般忽明忽暗,温蔼的体温能渗透过纱衣徐徐扩散。
好像她就是雪构成的,越多的雪花她就越完整,越多的寒冷她就越美魅。
“……莉莉娜,进来。”
“是。婆婆。”
旧宅里,响起一个轻轻的,但听起来却像老太婆的老练声音。她呼唤着名叫莉莉娜的女子。语气中有命令,但也有一丝慈爱。
“今天的雪……是什么颜色?”
“是黄色……开心的黄色。”
“黄色?为什么。”
“雪……在笑……嘤嘤的笑声……我看见了黄色……”
“哦。那天的雪,你说也是黄色吧。和今天有什么不同吗?”
“……”
“怎么不说话了?莉莉娜。”
“那天……我……很开心……所以,雪是黄色的……今天的雪是黄色的……我……并不开心。”
“你最近没有好好学认字吗?语言还是这么的支离破碎。”
“我……对不起……婆婆……”
“没有好好学,是要接受惩罚的。”
“不……请饶了我……不敢了。”
“你虽然已经被认作了第二代山之隐者,可在我眼中,你依然是一只无法飞行的雏鸟。就好像你当初被我收养时一样。纯真,呆滞,未经雕琢。”
“……婆婆……我不敢了……”
被莉莉娜叫作婆婆的声音,用一种既带嘲讽,又隐藏着某种怜爱的古怪语调开始训斥。
“可上天给了你不该拥有的东西,如此美丽的肉体,却如此简单的头脑……上帝啊,为什么吃了智慧之果的人终究会失去生命的光华,被白雪覆盖的尸骨,时时刻刻都在发硬,枯槁,最后化作泥土。纯真犹如白纸的人应该享受曼妙的青春,可她的肉体尚未被触摸,却要担负勾引男人的罪恶。她的嘴唇未曾被窃玉偷香,却将有千条沉重古老的咒语从中迸出。她的子宫未曾品尝精血,却孕育着上古魔力的精华。你,莉莉娜,真是一个充满罪恶的完美品。老身身边唯一活下来,也是迄今为止最好的弟子,但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婆婆……我不,我不敢了……”
“害怕吗?发抖吗?你这个美丽的妖精。你是个巫师,是个孽障,既是个男人眼中的优伶,也是让所有蠢物臣服的女皇。老身诅咒你不得好死,不会得到人类的幸福。”
“婆婆……婆婆……求求你……我不敢了……”
莉莉娜俯下身子,好似虔诚的佛教徒,掌心向上,头顶着地。
“你再回答老身一次。那天的雪和今天的雪,有什么不同吗。”
莉莉娜依然伏在地上,用带一点哭泣的声音,轻轻回答。
“那天的雪……是……我开心的……黄色……因为……有人带我去城镇……还给我准备了晚餐……今天的雪……是黄色……因为雪……发出了开心的声音……在笑……可是……我……一个人……并不开心……”
“不开心?为什么!?雪难道不就是你的心境?你难道在想男人吗!?”
“呜呜……婆婆……我……”
“你知不知道,你的子宫只能储藏一种能量。那就是魔力,庞大的魔力,冰雪的魔力和黑暗的魔力!老身为什么会将连老身都无法完全驾驭的默示福音书给你!?如果你的子宫被污秽的男精所占据,那你将失去很多的力量,你就不再是山之隐者,只是一个和绝望的世界中的女人一样,被男人玩弄,被自己欺骗,无法看透世界本质的凡人。而你这么美丽,那你除了凡人,更是一个娼妓,一个玩物!变得和老身一样遗臭万年!”
“婆婆……”
“十五年前,老身从很远很远的亲戚那里收养了被父母当面抛弃的你。只因为你一生下来就拥有黑暗的力量。那是一种多么可怕,但又多么诱人的力量。就好像当时你完美的眼睛一样,注定你会是一个美女,也注定你一生的命运。你的父母是对的,因为结果不出所料,随着你的长大,这种力量开始让他们不安,也让周围所有人背上了沉重的包袱。可你偏偏拥有这种天赋,也都让天赋兑现了。也正因为如此,老身将毕生的魔法知识传授给你,将珍藏的魔法书和魔法戒指都交给了你。而你!你这个小贱人却无师自通地背叛老身,敢与男人勾搭的火热!只因为你是个女人吗!?男人是什么!?是被老身变成的猪和驴!他们如此肮脏卑贱,就该是我们的试验品!死了也要为我们工作!就像这村庄里的人偶那样!”
莉莉娜不敢作声。每次她接受真正的训斥,她都会这样一声不吭。因为情况恶化,她会受到更加严厉的惩罚。哪怕这是最后的一次。
“可是,你胆敢违抗自己的命运。你难道想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吗!?告诉你,你会失败,你连话都说不完整,你连字都识不全!你依然像个婴儿,可那对你来说却是最好的状态!你即使一动不动也会伤害到人,不会有人与你做朋友,不会有人愿意抱你,不会有人愿意吻你。因为你是女巫!不要妄想你不再孤单!因为你这样是对别人最好的!就像老身一样!”
一个黑色的人影,从旧宅的阴影中的椅子上起身,朝莉莉娜缓缓走了过来。
莉莉娜浑身发抖。
即便零下几十度也不会让她发抖。但在那个黑影面前,她毫无反抗,宛如出生的小鹿那般双腿颤栗。
黑影慢慢张开双臂,从上搂住莉莉娜,拥入怀中。
看起来非常温柔,可边搂边说的话,却一点都不和善。
“老身收养了你,所以你一切都要听老身的。老身告诉你世界上所有的男人只为得到女人的身体敢做任何违背神的事情。所以你只能被老身拥抱,被老身亲吻,被老身抚摸。你不仅仅拥有黑暗之力,你和老身有亲戚关系,我们的家族更拥有神圣的血脉。这可真是讽刺。所以这个世界在老身看来更加疯狂!更加可恶!你的尼尼斯指环和那本末世福音书和你就是绝配,老身都托付给你了,但你还没有达到可以熟练运用的程度。因为你太纯净,太容易被左右。你的力量在你完全发挥之前,一定会被人先利用。”
那个黑影渐渐清晰,只见同样是拥有一头白到几乎透明头发的高挑美女,正紧紧抱住莉莉娜,一只手抚摸着莉莉娜的面颊,就像摩挲着一只洁白的波斯猫。而另一只手则若即若离地游曳在莉莉娜的下体。她的三根手指微微用力,好像在**一朵粉色百合娇嫩的花萼,剩余两根却在勾拨和碰触被层层剥开的湿润花蕊。
“啊……请……住手……婆婆……哈……嗯……”
一动都不敢动的莉莉娜就这么半倚半靠地,几乎半悬空地站在自己婆婆面前,她的腰和上半身自觉地配合着婆婆双手的节奏前后摆动。
“舒服吗……没错,舒服就对了……女人需要欢愉,但你没必要把这种欢愉白白送给臭男人,那种猪驴只配在你的脚下摇尾乞食。你不能被骗……来吧,就像以往一样,慢慢把身体交给老身,老身会将最后一点魔力统统都给你……这是最后一次了,老身恨不得把你一口吞下去。再……再生育出来……生育……不,不行!”
说道生育二字,婆婆咬牙切齿,双手更用力了。
“婆婆!呀……!”
莉莉娜身体一阵抽紧,双腿死死夹紧之后,随着一股蒸腾的热气又慢慢打开。
“哈……你已经做好准备了呢。来,也让老身……身体热起来!这样才能打通魔力的通道,让最后的一点魔力充满你的子宫,让快乐沸腾起你的血液,你这个冰块,也会变成一块火炭吗!快……哈,对,就是这里。换你来用手,用舌头,用……啊!”
两个女子的身影交织在一起,宛如两条蛇在缠绵。透过愈发厚重的雪花组成的帷幔,只能看到有节奏的扭动,忽上忽下,一前一后。
“老身……从不知做母亲的感觉……老身不配拥有这一切……你是老身的弟子……也同样如此……我们只能这样互相慰藉。但这有什么……不是吗……这就是作为……山之隐者的宿命……黑暗之力和神圣力量同时赋予了女人一身,你只能接受……不要羞耻,但对男人要感到厌恶!记住老身的话!”
高挑的女子用牙齿,用指甲,用一切可用的部位,甚至是头发,不停的“攻击”莉莉娜身体柔软身体的弱点,让莉莉娜无法停息,一阵巨浪过后,马上又要迎接又一波巨浪。
两个人的肌肤紧紧相贴,恨不得每一处的毛发和孔缝都融化到一起,变得又稠又粘,无法分离。
“婆婆……请……不要这么……用力……我……害怕……”
“什么!?害怕!你居然敢自己一个人先行一步!?不可原谅!老身要加倍处罚你!”
“婆婆!不要……不要咬这里!”
一阵**声,伴随着微微的咀嚼声,仿佛是莉莉娜的影子用力地向上蹿,几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她的胸口破膛而出,如同经过霜雪的虫蛹破壳而出时发出诡异的霞光。
她几乎要摔倒在地上。
一阵粗鲁的翻滚声之后,莉莉娜横卧在黑漆漆的木板上,嘤嘤地喘气。
在她身旁,高挑女子静静地坐着,一只手放在莉莉娜的下腹部,好像在感受着其中魔力的翻滚,一股热气从指间溢出。
“莉莉娜……首先要恭喜你,我最爱的弟子。你现在是真正的山之隐者了……教会来了命令,你必须要下山去,走入人类的社会。凭借你一辈子都不会了解的所谓祖先血脉,作为一名教会的魔法师,去走你自己的路……老身刚才已经把最后能给你的魔力全部都给你了。老身希望你不得好死。因为那才符合我们女巫的身份。但老身……”
“婆婆……请……放过我……婆婆……”
边喘边说的莉莉娜想起身,但被一股力道摁在地板上,只能在眼睛里泛起泪光。
“老身五十年前和你一样,也是这样走过来的……老身五十年后……应该还是这样……老身已经无法改变……老身用尽半生的魔力维持住自己当年的年轻模样……可换来的却是永远的孤独……一具空壳。但只有……那个可恨的德尔福!老身绝对……呵……你说你遇见的那个男人叫埃斯科特·李是吧……真是好轮回!你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绝对不行……”
“婆婆……我……好热……”
“很快就会习惯的……你的身体正在排斥老身留下的分身……但这没有用,老身要监督你,即便永远不会再相见……必须要报仇……向所有的男人……凡是想占有你的,都会被你子宫里的恶魔吞吃掉,这就是老身的报仇……你那神圣又充满罪恶的身体,就是最好的工具。”
她的手终于离开莉莉娜,然后站了起来,重新走入旧宅的黑暗中。
“婆婆?你要去哪里?”
莉莉娜也可以起身了。但她发现,这一回自己的“婆婆”不像往常那样,回到原来旧宅中本该在的位置中。而是朝旧宅最深的一处,似乎是一间储物室的方向走去。
“莉莉娜·娜莉娜柯露,你已经学会了老身所有的魔法,也获得了老身给你的不会老去的魔力。带着老身的憎恨去为教会服务吧。然后随便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运气够好的话,或许能与老身一样获得孤独但自由的后半生。山之隐者的名字拥有让教会颤栗的威力,你继承了它,就让他们继续颤栗下去吧。”
“婆婆……我……”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一个人了。刚才是老身给你的最后一次温存……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了……”婆婆的声音越来越小,随着储物室大门的关闭,已经是闷闷得几乎听不清楚的程度。
“老身累了……也许会睡上个一小会儿……等到你死了,老身会再领养一个吧……而下一个弟子,她的名字也会是莉莉娜……就如同老身一样……你好自为之……”
“婆婆!我……我!”
莉莉娜想说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来。
“别再回恶魔山……这里除了回忆和死人……什么都没有……”
“婆婆!”
女子的呼喊回响在山谷,回应她的,只有她的回音。
“喂!伊势!你到哪里去了?”
埃斯科特紧随着伊势龙三的脚步,可没走多远,就在垃圾堆成的迷宫中迷了路。
想来真是可笑。明明只是不大的楼层,却因为一堆一堆不按法则堆放的破烂而迷路,这对埃斯科特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无声的嘲讽。
原本那些破烂只是形成了一睹围墙,可没想到越是深入,垃圾越多。渐渐由宽大的木板和旧雨棚等表面积比较大的杂物搭建的天花板也开始出现了。
看不到外面,就更容易在这里迷失,埃斯科特只能小心翼翼地倘过那些看起来易碎的东西,凭第六感在这里穿梭。
或许奋起一脚,干脆拆了这座堡垒更有效率。但这么做一定会被伊势龙三那个家伙笑话。
埃斯科特不是哈马,他的理性强迫他做出更实际的选择。
“呵呵呵……嘿嘿……好久不见……哈哈哈……”
隐隐中,他听到一阵怪笑。
埃斯科特浑身一紧,捏紧雨伞。
“我吃过了,吃过了,诺!这些黄石头,蓝石头,红石头……我从书上看到的!叫,叫五石散!好东西!好吃!还很补身体!哈哈哈!”
这种笑声透露着一种疯劲儿,但却不是很邪恶。
“伊势!伊势!我的老伙计,你带来了什么?一个命令?一个请求?哈哈哈哈,看看我的新成果!用,用曼德拉草的树液混合红火龙的鳞片,再用DSS卡片土星和,和那个什么……我演示给你看!噗的一下!唉!怎么会蹦出一个小骷髅!?踩死你!踩死你!啊啦啦啦啦!!!”
声音越来越大,埃斯科特感觉朝着声音变大的方向走去应该不会错。
“嘿嘿嘿嘿!原来是制作一条新的封印手镯吗!?简单!包在我身上!哈哈哈哈。不过教会真是龌蹉,既要用又要防!哈哈哈哈,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做这个东西和街头卖报纸一样简单!哈哈哈哈!再多一点热度!再多一点热度,我感觉浑身发烫,就要飞升啦!哈哈哈哈!!!”
愈来愈不正常的疯傻声传来,埃斯科特更小心了。
直到他走到一个由两辆自行车代替大腿骨交叉摆放,与一个山羊头组成的“门洞”时,一个急促但有力的步伐声直冲他而来。
“我讨厌不请自来的傻瓜!呀呀呀!出来吧,DSS卡牌组合,水星和毒蜥蜴!”
噗的一声,一只小青蛙从门洞里跳了出来,白痴一样地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埃斯科特,噗的一声变作一缕白烟消失了。
“呸!祖先啊!你们是一群醉鬼!DSS卡牌连拿来打扑克牌都不行!祖先们到底都制作了一些什么玩意!”
毫无逻辑,非常荒诞。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埃斯科特尽力保持冷静,然后正面走入门洞,与一个正在手舞足蹈的瘦子撞了个满怀。
“哎哟!一只肯塔罗斯闯进了屋子!”
“……您是艾尔伯特·格力普斯先生吗?”
被问到自己名字的瘦子,推了推自己有裂缝的眼镜片,皱眉眯眼地盯着埃斯科特的灰蓝色眼睛看了十秒钟,然后脸色大变,扔下手中好像是玻璃杯一样的东西,哇的怪叫一声,跑进了一堆垃圾的后面,大概是一间暗室什么的地方去了。
“喂喂,我的艾特老弟,你这么突然进来,别说是可怜的艾尔伯特,就连我都难免被吓一跳啊。”
“……”
埃斯科特一言不发。他只是观察着这间凌乱,充满着混合汽油,香精以及奇怪化学品气味的“堡垒房间”。
“嘿,对人这么冷漠,你人缘相当差啊。”
伊势嘿嘿一笑,示意埃斯科特和他一起来,到里面去再会一会艾尔伯特。
而那刚才还疯疯傻傻的瘦子,蹲在几乎没有光亮的垃圾堆里,对着一副铁制的十字架在祈祷。
“神啊,神啊。您让我这个卑贱的人突然看见一道刺眼的阳光,我在沐浴您的圣恩之前就会失明啊!神啊,神啊。您让我我这个卑贱的人突然听到一首高昂的圣曲,我在陶醉您的圣德之前就会失聪啊!神啊,神啊。您让我这个卑贱的人突然享用一顿丰裕的圣餐,我在饱食您的恩典前就会……就会……嘿嘿……哈哈哈哈哈……神啊!原谅我的无礼举动,我实在……啊哈哈哈哈!”
这个古怪的瘦子,在祈祷途中居然自己笑了出来。
难道他真的是个疯子!?
“唉,你都看到了吧,艾特。这就是艾尔伯特。你的后勤部长呢。”
“他没事吧?”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他绝对值得信赖。你先看一看吧。”
伊势看来和这个艾尔伯特非常熟稔。
“喂,艾尔伯特老兄,祈祷完了吗?还有正事要做呢。”
“啊哈,对,没错!”
只见这个穿着一身白大褂,戴着一副破的金丝眼镜,紫色头发根根倒竖的家伙“噌”的一声从半跪的状态下弹起身。
这个瘦子,身高比埃斯科特要高出一个头,可他非常瘦弱,颧骨高耸,眼窝深凹,印堂都有些发青。整个看起来病恹恹的,就像个疯人院的病人。
这个人好像已经没有一开始撞见埃斯科特时的那种惊慌,他完全直起身子后,居然从深陷的眼窝里射出两道可以称为“精明”的矍铄目光。
“啊哈,非常抱歉。我感觉好多了。初次见面,你是新来的候补猎人,埃斯科特·李吧?”
埃斯科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还发出刺耳叫声的这个瘦子,现在的声音却非常稳健且雄厚。乍一听还以为是一个男中音歌唱家的声音。
“是的。我是埃斯科特·李。初次见面。”
埃斯科特礼貌地伸出右手,可对方好像在躲避什么,即便看起来神情亢奋,手却不愿意伸出来。
“?”
“我,太惶恐。握手对我这样的人来说,还是算了吧。我高攀不上。嘿嘿嘿。”
埃斯科特有点发愣,自己虽然是德尔福的养子,算是半个上层人物,但不至于让人高攀不上吧?
看着艾尔伯特不知从哪儿鼓捣出两把太师椅,请埃斯科特坐下之后,伊势叹了口气。
“看来你们俩就坐下慢慢聊吧。我的事情刚才其实就已经办完了。艾尔伯特老兄,会长是很看重信誉的,拜托你制作的手链一定要在规定时间里完成啊。我会准时来取的。”
“哈哈哈。那个封印手链不是娜刹露的恳求,而是教会的要求吧!”
“你这家伙,有些事不要点穿啊。有无关的人在场呢!”
伊势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愤怒,但表情就好像在说:
埃斯科特在这里,赶快告诉他!
“嘻嘻嘻,两面派,两面派!放心,手链我会在下一个满月之时完成的。”
埃斯科特看到艾尔伯特从一张蒙着古怪蓝色尘雾的金属包漆实验桌下拿出一大包好像压缩饼干一样的薄片,往嘴里塞上一片之后,亢奋的表情就会有所收敛。
那大概是镇静剂一类的东西吧。
伊势大概是没事儿了,决定要走。
“那埃斯科特,你就把你任务需要的东西好好和这位艾尔伯特前辈说吧。记得要恭敬点儿哦。”
说完,伊势一个闪身,便消失了。
埃斯科特真是佩服这个伊势,看似吊儿郎当,做事情却极其效率。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对面的艾尔伯特用一种像是在观察小动物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看到得意之处,还旁若无人地咧嘴微笑。
“……请问艾尔伯特先生,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有!有东西!”
只见他兴奋地说了一句,然后张口又吞下一片薄片。
“……脏东西?”
“神圣的光!”
这家伙在说什么呀。
“……咳,艾尔伯特先生。我听娜刹露会长说您是我的后勤负责人,现在我接到一个任务,您想必也已经知道了吧?”
埃斯科特不想把事情搞得复杂,他也无法预测这个神叨叨的家伙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所以干脆就公事公办吧。
“嘿嘿嘿,知道。当然知道。您是德尔福大导师的养子吧。我们教会的人都知道呢,嘿嘿嘿。好孩子好孩子。哈哈哈。”
牛头不对马嘴。这个人真的可以正常交流吗?
“……可以拜托艾尔伯特先生为我准备三到四瓶的恢复剂吗。还有,希望能为我准备一玻璃瓶圣水。”
“嘿嘿嘿,简单至极!不要小看我呀。”
看起来,直接告诉他自己所要的东西会比较容易对话。
“那真是谢谢了。需要多久?可以的话,我很想今天就出发。”
埃斯科特当然想马上出发,毕竟他对任务中所需要他寻找的J更感兴趣。
“是要去寻找J吧?是要去寻找吸血鬼猎人吧?是又要展开那波澜壮阔的圣战了吧!唔啊啊啊!”
“您,您这么了!?”
突然,艾尔伯特那干枯的眼珠有泪水喷出,他双手抱头,从太师椅上一跃而起,开始痛哭。
“啊啊啊,不公平,真不公平!教会真是不公平!神啊,您也是不……!”
哭喊到一半,似乎意识到即将说出大逆不道之语,他马上弯下身子,边抽泣边叽里咕噜说着一些好似赎罪的话语。
埃斯科特可是吓了一跳,他也从太师椅上站起,一只手紧紧按住自己的剑,另一只手则握住伪装过的剑柄。
“为什么呀,为什么当时却没有人肯承认我们一族的贡献啊!我们也是吸血鬼猎人啊!祖先啊,只因为我们与贝尔蒙特因缘太浅吗!”
“艾尔伯特先生,请您冷静一下。”
“我……我很冷静……”
埃斯科特走上前去,拿起被丢在地上的那包薄片,递给艾尔伯特。
“啊,你真是个好孩子……我没事,我没事。”
瞬间,艾尔伯特的喷出的眼泪便收住了。
然后他突然跪拜在埃斯科特的身边,双手紧紧抓住埃斯科特的裤脚,使劲拉扯,边扯边叫:
“埃斯科特先生,您带我上战场吧!带我亲临前线吧!我的祖先是内森·格力普斯,也曾封印过吸血鬼德古拉啊!我不能永远当一个卡牌师和炼金术师啊,我们一族可是猎人,战斗的猎人啊!!!我能帮上忙的,我不是教会所说的废物!带我上战场吧!哪怕只是在一旁帮您制作工具和药品,为您占卜战斗的吉凶,仅此而已也好啊!带我上战场吧!”
埃斯科特不知所措,这个人所说的是疯话还是正经话他一点也分辨不出来。可这个枯瘦的紫发眼镜男,在大叫过后,突然一阵抽搐,然后像只巨大的白老鼠,躲到房间的一角,又开始碎碎念。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教会都说我是疯子……我只会制造道具……祖先留给我的DSS卡牌都用不熟练……我是个废物……我是个疯子……教会不会同意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埃斯科特真想马上离开这里,可是他的双脚无法移动。有种不知名的力量让他留在这里。
“前辈……前辈?您,还好吗?”
“您……叫我前辈……好久没有人这么叫了,您是知道的吧!我祖先的功绩!”
“额……”埃斯科特想了一下,蓦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很可怜。
“如果艾尔伯特前辈愿意,我想听一听您祖先的功绩。”
“喔!”
也许是许久没有人这样和自己交流,疯疯癫癫的艾尔伯特紧紧按住自己胸口,好像心脏就要爆出来似的。
“您,您真是个好人!我愿意给您制作道具……虽然我只能做到这个!但我是猎人!虽然没有了武器,但我能用祖先留下来的卡牌召唤一些有用的东西!战场上的增益效果,营养剂,驱魔咒语,甚至是你想不到的变形术,我都能!我都能办到!我是内森·格力普斯的后代啊。”
“内森·格力普斯?”
“您看,这是我祖先的画像。”
虽然依然看起来有些些癫狂,但艾尔伯特从抽屉里,翻出一张老画像时,眼神变得温和了。
画像里是一个男性的半身像。脸很方正,没有胡须,一头紫发。是个看起来很正直的人。
“内森·格力普斯,曾经封印过德古拉,还打到过卡米拉女伯爵。曾经是英雄。但最后也被人遗忘了……我们家族自创了一套魔术系统,就是这个被称为DSS的卡牌。只要对应的两张组合在一起,通过我的神圣力量就可以发动各种神奇的效果。”
艾尔伯特边说,边把代表着行星和各种奇珍异兽的卡片给埃斯科特看。
看起来就像普通的塔罗牌,埃斯科特半信半疑。
“但,我的祖先内森是通过吸血鬼杀手这条鞭子击败德古拉的,虽然最后没有消灭他……”
听到这里,埃斯科特忍不住发问。
“吸血鬼杀手的圣鞭?您的祖先也曾经使用过它吗?”
“啊,用过,所以我的祖先才会在英名远播之前早死啊!”
“什么意思?”
“那东西,除了贝尔蒙特家族,任何人使用都会缩短寿命!啊啊啊,死得其所,死得其所。”
望月师傅也曾说过,圣鞭是不能随便使用的。因为太过强大,会消耗使用者的生命。
“那,艾尔伯特前辈也听说过,现在圣鞭在莫里斯家族手上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唉,您?”
艾尔伯特突然开始大笑,这种近似鬼哭狼嚎般的笑声,居然能震得屋子开始发抖。
“啊哈哈哈哈哈哈!!骗子!小偷!诈骗犯!那是我们的努力!那是我们的努力啊!莫里斯!那是我们努力啊!啊哈哈哈哈哈!但是很厉害对吧!对吧!很厉害对吧!啊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艾尔伯特手舞足蹈,用力踩跺地板。他无视埃斯科特,开始在屋内来回狂奔。而嘴巴里,则一直重复着这是他们的功劳这句话。
埃斯科特尝试让他坐下来,但徒劳无益。
看来无法继续交谈下去了。
埃斯科特看着眼前这个人已经暂时无法停歇下来,只能自认倒霉,想离开这里。
“慢着。”
突然,艾尔伯特停在屋子中央,背对着埃斯科特说道。
“四瓶大恢复剂,一瓶圣水,还有妖精之粉。今晚9点到我这里来取吧。传送阵的地点在这里的地下室。”
“唉?啊,那,那就拜托了。”
埃斯科特感觉自己再也无法承受眼前这个人的一举一动了,他毅然选择了离开。
“记住,你今后要带我上战场。我会帮助你。”
说完,艾尔伯特继续手舞足蹈,绕着屋子开始转圈。
埃斯科特都不敢再说话,静静地退出屋子,朝垃圾堆的出口快步走去。
天气开始冷了,埃斯科特裹紧了衣服。
离晚上9点还有很多时间,他决定先回自己家一次。
“剑和小刀都白带了……啊,真是等不到晚上啊。”
有些失落,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一次拜访。至少,他再次确认了关于贝尔蒙特和被称为吸血鬼杀手的圣鞭的故事。
“咚咚。”
一阵嘶哑但有力的敲门声,惊醒了旧宅的死寂。
“是谁。”
“是我。尊敬的山之隐者。”
“……老身已经不是山之隐者了。”
“是已经传给那个小莉莉娜了吗?”
“……没事的话,你回去吧。在老身没有动怒之前。”
“柯尔克,你还是这么冷酷啊。”
“老身不允许你用这个名字称呼我!”
“有什么不可以呢?这不就是你的真名吗?”
“你想被我变成人偶吗!?还是猪猡!?”
“不要生气。我只是在想,四十年前我曾经做错了,把你让给了另一个男人。既然你已经不再是山之隐者,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呢?”
“四十二年。你是想让我生气的吗!”
“哈,看来,我真的很让你讨厌呢。”
“快滚!佩尔索纳!在老身真的要动手之前……”
“好吧。再见。柯尔克……”
暴风雪来临了。即便是人们的对话都已经被风雪之声吞没。
再说这里的人偶,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句话而已。
“嗙啷!”
“是谁?”
“……”
只有撕裂布帛般的风声。
“还是你佩尔索纳吗!老身说过……!!不对!!你不是他!!”
“……”
随即有金属碰撞的声音。
“你是……你找老身什么事。”
“指环……默示福音书……两样秘宝在哪里……”
“不在这里了。你不会找到的。”
“……山之隐者在哪儿……”
“就在你面前,你这来自地狱的使者。”
“……你不是……”
“那就快滚!”
“……”
尖利的风声和金属声都消失了。
“……走了吗……莉莉娜,你要小心啊……不过你就算死了,灵魂也会回到老身这里来的吧……”
暴风雪越来越大,恶魔山里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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